但显然,丁小姐并不想去亲戚家住。
秦瑶看了管家一眼,管家也瞅她一眼,两人视线撞到一处,管家冲她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。
秦瑶便问他:“余管家,丁氏族学建成后,只收丁家子弟吗?”
“秦娘子可是想让家中孩子到族学上课?”管家试探问。
秦瑶嗯了一声,管家建议她,到时候可以找丁老爷帮忙问问看,如果只是一两个外族人,还是有希望的。
但也不敢给秦瑶打包票,“都得看族长安排,而且族学最快也要到年末才能建成,还早着呢。”
木料刚伐下来,要先晾晒半年,之后还要把原木做成可用的木方、木板,工期快不了。
秦瑶知道管家这么说,已经是很给她面子了,但还是多问了一句:“女孩的话行不行?”
管家大吃一惊,连连摆手,“不可不可,女子怎能入学堂,从未有过这样的事!”
秦瑶也就是这么一问,但知道没可能,心里还是有些遗憾。
她不知道别处是什么情况,但就紫荆府来说,确实没有女子上学堂的,女儿想要读书习字,只能在家中请先生单独授课。
而能为女儿请先生的人家,又少得可怜。
丁员外家的小姐能读书,是因为她父亲本人能教她。
换做其他富贵小姐,识字的都不多,父母很爱的那种,会教她们看账打算盘,以便日后嫁到夫家,可助丈夫操持内宅事物。
就更不要说普通百姓家的女儿了。
“那我回去准备几日再过来。”秦瑶道。
她这就是答应了。
管家大喜,送秦瑶出门时怕她忘记时间,一再叮嘱,最多五日,五日后一定要到。
秦瑶答应下来,叫上顺子,两人一块先去了镇上,可惜店铺都已经关门,只在一家农户门前买了两包他家自己炒的蚕豆。
两文一包,用芭蕉叶包着,成人巴掌大,蚕豆都炒得裂开了口子,盐都沁了进去,一看就香。
秦瑶把一包收到随身的布袋里,一包拿在手上,和顺子一起边吃边往家走。
顺子常见的都是大人买了零嘴带回家给孩子吃,像是秦瑶这种,零嘴要买两分,家人一份,自己也要一份的,还头一次见到。
不过秦瑶递过来的时候,他也没忍住,抓了一小把。
这一吃才理解,难怪孩子都爱吃这些东西,原来是真解馋,香香脆脆,吃得人心情都变好了。
两人走到下河村时,太阳只剩下半张脸挂在山巅。
秦瑶想着家里米缸应该快空了,在下河村一户人家买了十五斤细米,把今天领到手的一百文工钱花个精光。
一直等秦瑶把工钱拿回来的刘季,看见那一袋细米,差点没把自己呕死。
你想教我做事?
连着好几天晚上喝粥,秦瑶受不了了,对刘季说:“我今天要吃白米饭。”
刘季心道:这败家娘们儿!
面上哎哎应承,手脚麻利的生火,淘米煮饭。
她今天回来得晚了,大概晚上八点半的样子,村里吃得早的,这会儿已经睡下,进入梦乡。
父子五人早些时候已经吃过晚饭,但现在秦瑶带回了肉包子,肚子默契的咕咕叫起来,等着刘季把包子热好端出锅平分。
母子五人围坐在堂屋饭桌前,秦瑶把兜里的那包蚕豆摆出来,兄妹四人眼睛都亮了。
四娘惊喜的看着秦瑶,语气软软的说:“阿娘你比菩萨还好。”
秦瑶招招手,小丫头立马依偎过来,小手揪着她胸前的衣领,大眼里满是欢喜。
“阿娘比菩萨都好吗?”秦瑶笑着问。
四娘重重点头,“嗯嗯!”
秦瑶乐了,故意指了指自己的脸,四娘先是疑惑,而后明白过来,不好意思的踮起脚,凑近她,嘟嘴亲了一口。
秦瑶心都要化了,把四娘抱在膝盖上,反亲两大口,痒得四娘哈哈笑,娘俩闹成一团。
大郎、二郎、三郎三个男孩子,把蚕豆全部剥好皮放在碗盏里,而后推到秦瑶面前,自觉等分配。
有她在,兄妹四个从不担心有好吃的自己会分不到。
二郎觉得弟弟妹妹应该不会介意他先嘬一下蚕豆皮,等待分配的过程中,拿起那些沾了味儿的蚕豆皮放在嘴里含,嘬到没味儿就吐出来换另外一小把。
上次是想嘬鸟骨头,这次是嘬蚕豆皮,秦瑶都没眼看。
刘二郎你小子这癖好是不是太特别了些!
不过专家说了,不要干预孩子的喜好,让他自由发展,那她就随他去吧。
只要不在客人面前这样就行。
剥好的蚕豆就一小蝶,‘秦端水大师瑶’把蚕豆按照个数平分给兄妹四人。
至于刘季,根本不用担心,随便忽悠一个孩子他那嘴里就不会缺吃食。
秦瑶发现,家里这四个孩子在外面还是挺精明的,轻易不会被其他孩子忽悠走手里的食物。
但对象一变成刘季,就连二郎也会中招。
或许,这就是天然的血脉压制?
秦瑶摇摇头,搞不懂,也不想搞懂,她还是干饭吧。
刘季专门煮了三碗大米饭,前院自己种的瓜长出来了,但还不到能吃的时候,所以秦瑶家还处在缺蔬菜阶段,配饭的是刘季在刘货郎家买的酱菜。
不过刘季知道秦瑶喜欢吃好的,吃好了心情就好,心情好他日子就好过。
所以还用一个鸡蛋,给她打了一碗汤。
有白米饭有配菜还有汤,秦瑶吃得很满足。
四个肉包子她没吃,这些天连续吃,也没那么馋了。
就连家里的孩子们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渴望肉包子的出现。
这会儿刘季分给大郎、二郎、三郎一人一个,自己和胃口小小的四娘共分一个当宵夜,陪着秦瑶吃完了晚饭。
按照乡下的生活节奏,晚上九点已经是深夜了,一家六口却因为吃太多睡不着觉。
秦瑶原本想明天再和家人们说自己要去丁府当保镖的事,正好现在都睡不着,就先说了出来。
最开心的非刘季莫属,二两银子啊!
水磨坊干一年才能赚到的钱,只要一个月,这要是秦瑶拒绝了,他拼死也要骂她一顿。
幸好,这恶妇还算懂事,答应下来。
而且她不在家,他连呼吸都是自由的,田里的水每天溜达三趟看看就行,没什么活。
地里的菜也就除除草,剩下就是太阳落山的时候去后门开出来的荒地种点菜,余下就是一些轻省活,顺手就能做完。
何况还有大郎四个免费帮工呢,又懂事又听话,好用得很。
秦瑶一撇眼,就看到刘季那狂喜的样子,真是看不惯,没忍住踹了他一脚。
刘季“哎哟”惨叫一声,立马收敛表情,正襟危坐。
四个孩子对此早已经见怪不怪,知道她要离开一个月,不舍的望着她。
但也知道她是为了赚钱养家,懂事的表示他们会看好亲爹,不让他闯祸。
接下来几天,四个孩子黏在秦瑶身边,可以说是寸步不离。
刘季虽然收敛了不少,但那雀跃的脚步还是暴露了他对未来一个月自由生活的期待。
村里人没有农闲的时候,这段时间蚕吐丝,家家户户传来的都是织布机运作的声音。
和别家比起来,秦瑶家的生活算得上是悠闲。
在家这几天,秦瑶除了早上晨练、出门打水之外,几乎不出院门。
地里的活刘季一个人就能忙完,她则趁这几天空闲,新教了孩子们几首古诗。
又给大郎开了习武课程,把一些基础杀招教给他,让他这一个月有东西可以练习,加强基础。
刘季偷看母子俩习武,越看越觉得奇怪。
秦瑶教大郎那些招式,怎么看起来杀气腾腾的?
不是教他踹人小腿肚,就是教他掰人手骨,再或是教大郎拿棍子捅人腰子,看下来,全是教一个小孩怎么去杀一个大人,这真是正经习武?
傍晚做晚饭的时候,秦瑶正好抱着劈好的柴火来到厨房,刘季想了想,还是问了下,她到底在教大郎什么东西。
秦瑶自然的答:“自保的招数而已。”
刘季瞠目,“那明明就是杀招,把杀招说成自保的招数你的良心不会痛吗?”
良心?秦瑶讥讽的笑了,“良心能保命?”
“万一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马匪又来洗劫村庄,你就打算带着他们一起送死吗?”
刘季反驳,“官府已经在剿匪了,马匪不会再来的。”
但这话说出来,他自己都没底气。距离除夕已经过去四个多月,要是真剿匪,现在已经剿完了。
然而,最近外出回来的人都说,开阳县往西那片官道上,打劫商队的马匪时不时还会出现,只是比从前收敛了些。
刘季嘟囔,“反正你这样教孩子,不好。”
“你想教我做事?”秦瑶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。
刘季慌忙摆手,“不敢不敢”
秦瑶轻蔑的嗤了他一声,往灶台上扫射,“今晚吃什么?”
“鸡蛋野菜煮面疙瘩,家里面粉多,先吃面粉,然后再吃小米,细米少,还是要省着点吃才好。”刘季盘算道。
秦瑶点点头,走进后面的储物间看了一下余粮。